人物｜“食人魔”艾迪·莫克斯的英雄本色

贝利三度夺得世界杯冠军，托尼·麦考伊（AP McCoy）蝉联20次赛马冠军，穆罕默德·阿里（Muhammad Ali）赢得了3个无可争议的世界重量级拳王称号，赛车手迈克尔·舒马赫（Michael Schumacher）7次总冠军。

但可以说，在这项运动中，没有人能像爱德华·路易斯·约瑟夫·莫克斯（简称艾迪·莫克斯），那样占据统治地位。不仅仅是赢得比赛的次数，更是赢得比赛的质量、深度和广度让他与众不同：11次大环赛，28次古典赛的胜利，3次世界冠军，保持了28年的1小时记录。

他在环法中获得了34场胜利，一路赢得了包括5个总冠军，他的第一场比赛以17分54秒的优势赢得了黄衫，还有绿衫、圆点衫、敢斗奖。

在他的职业生涯中，他参加了1800场比赛，其中业余比赛80场，职业比赛445场。正如另一位比利时车手诺尔·范泰格海姆(Noel Van Tyghem)曾经说过的那样，“我和艾迪·莫克斯赢得了所有可能赢得的比赛。我赢了环巴黎，其余的全是他赢的。”

莫克斯在年轻时代因与猫王样貌相像而闻名——一头乌黑的卷发和鬓角，深邃的眼睛、害羞的个性。网上有许多关于莫克斯的照片，手里捧着一束花，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，他的嘴微微张开，眼睛凝视着前方几米外的道路，脸上的表情是一种专注与冷漠的迷人结合。

像许多同行说的那样，莫克斯很难读懂，这是一种保守的说法。当Cyclist 记者在布鲁塞尔郊区默克尔自行车厂的门厅里紧张地等待时，期待的正是这张脸。莫克斯很少接受采访，记者相信他不会是一个好打交道的采访对象。

然而，当门终于打开，莫克斯大步走了进来，他脸上那种坚忍的、略显冷淡的表情消失了，变成了一种温暖的、几乎是满脸的微笑。“您好，默克尔先生，”Cyclist 记者伸出一只手说。“就叫我艾迪吧。”他回答。

尽管现在已经70多岁了，头发浓密和花白，但莫克斯的形象仍然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。和他在一起的是孙子卢卡。卢卡是比利时的一名职业曲棍球运动员，他和祖父惊人地相似。当记者指出这一点时，卢卡笑了。“有时我看到我爷爷在我这个年纪时的照片，就像照镜子一样!”

“但我比他好看，不是吗？”莫克斯发出咯咯地笑声反驳道。令人惊讶的是，对于一个被称为“食人魔”的人来说，反差有点大。但在这两句俏皮话之间，莫克斯展现出了在自行车上常挂的那种精心设计的、稍微让人放松的表情，就好像他不仅在分析和审查记者说的每一个字，而且在审查每一个想法。

在他沉思的时候，看起来更像一个心理学家，好像他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。他很乐意承认这是他的优势。“我认为对我来说最艰难的比赛是1972年的环意。我和弗恩特(Jose Manuel Fuente)比赛，他刚从环西比赛结束。他是一个伟大的爬坡手。他能力比我好，所以为了打败他，我不得不让他犯错误，让他紧张。心理学在比赛中很重要。他从来没有赢过我。”

没错，那年莫克斯赢得了环意。尽管弗恩特在四个赛段中处于领先地位，在爬坡中表现出色，但莫克斯还是慢慢地扳回了比分，最终以5分30秒的优势将这位西班牙车手逼入GC第二。

正如格雷姆·法夫（Graeme Fife）在《 The Peloton》一书中所叙述的那样，当时一名记者骑着自行车，并加入了第6赛段比赛，进行了一些即兴采访。意大利车手格雷诺·托塞洛（Guerrino Tosello）抓起麦克风，向莫克斯骑去，问他为什么不能遵守不成文的骑行礼仪，给其他车手一个赛段获胜的机会。

莫克斯回答说：“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……我无所谓。”那么，是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将莫克斯推向统治地位呢？“因为骑车是一种激情。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，就一直梦想着成为一名自行车手——在学校放假的时候，我会去外面骑车，假装正在参加环法赛。我们家没有人成为车手。”

“我经常骑自行车，但小时候我从不骑很远的距离，当我开始比赛时，也没有进行那么多的训练。我还做了很多其他的运动，主要是篮球，因为住的地方附近有一个俱乐部。还有游泳、足球和网球，但是打网球很贵，我付不起。我只是想成为一个车手，那是一种激情。”

“激情”这个词对车手而言并不陌生，但它却把莫克斯逼到了绝境。也许最著名的是他在1969年的环法上的突围。当时已经领先法国车手罗杰·平昂（Roger Pingeon）8分21秒的莫克斯从卢雄（Luchon）到穆伦克斯（Mourenx）进入了第17赛段，他知道所要做的就是谨慎地捍卫领先优势。

“我在Tourmalet上发起进攻，在摔车的时候我领先了一分钟。我对主管说‘我该怎么办，等等？’他说‘不，不，走！’我以前骑的时候总是会留点底，不是拼尽全力，但我一直在骑，后面的车手一直在浪费时间，越来越多。我到达穆伦克斯时，是领先7分50秒。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，呼——”莫克斯夸张地喘着气说。“我已经身穿上了黄衫。”

后来，莫克斯对聚集在终点的记者们说了一句话：“我希望我已经为你们做了足够多的工作，让你们认为我是一位有价值的冠军。”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讽刺，但事实的确如此。

他的怨恨是可以理解的。那年早些时候，他在环意被检测芬坎法明（fencamfamine）呈阳性，该药物未列入禁令清单，但具有与苯丙胺类相似的作用。尽管他身穿粉衫，还是被赛事总监文森佐·托里亚尼（Vincenzo Torriani）驱逐出场，并被禁赛一个月。莫克斯认为，当时的情况存在可疑。

“我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一天是1969年环意Savona赛段，因为服用兴奋剂。关于那件事我没什么可说的了。就在两天前，有人带着钱来找我，但我说我不感兴趣。他们说‘艾迪，想想看，这是一大笔钱。’但我说，‘我甚至不想知道有多少，所以它在我的脑海里没有发挥作用。’”

莫克斯似乎注定要错过那年的环法，但这项禁令后来被当时的自行车管理机构——国际自行车联合会(FICP)推翻。从莫克斯团队得出的结论是，因为他拒绝退出环意遭到某种方式的破坏，而意大利车手费利斯·吉蒙迪(Felice Gimondi)一年前对同一种药物的检测呈阳性，但却被判无罪，这一事实令情况更加恶化。莫克斯重返环法现场，击败了所有对手。

“1969年7月20日是我职业生涯中最美好的记忆。这是一个梦想成真的过程，30年前，一名比利时车手赢得了环法。我总是记得我来到万森纳体育场（velodrome [de Vincennes]）的时候......”说到这里，莫克斯的视线渐渐消失了，他闭上眼睛之前，那双几乎没有眨一下的黑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。“所有这些人，呼喊‘艾迪！艾迪！艾迪！’车手们说你听不到人群的噪音，这是真的，因为你非常专注。但当你来到赛车场，有2.5万人在喊你的名字……我不太记得第二次和第三次的比赛了，但1969年是我职业生涯中最美好的记忆。”

从1965年到1978年，历经13年的职业生涯后，32岁的他选择退役。按照今天的标准，可能还算年轻。布拉德利·威金斯赢得环法冠军时32岁，卡德尔·埃文斯34岁，延斯·福格特和克里斯·霍纳等人在40多岁的时候还在职业赛场中驰骋。

“1975年，我参加了195场比赛，有大型的，也有小型，我觉得有些年份参加的比赛甚至更多。我们这一代人，一年到头都在比赛。现在他们只关注环法，好吧，这是今年最伟大的比赛，但还有其他比赛。我喜欢赢得古典赛、环法环意赛段和世锦赛。现在涉及到金钱，环法就更重要了。但你知道，每年只有一个车手能赢。”

然而，莫克斯对现代体育发展表示满意。相反，他是有哲理的，并且对事情的发展感到满意。“你无法比较过去和现在。我们收到的奖金比上一代人还要多，像我、吉蒙迪、德弗拉明克、奥卡尼亚和普利多。在我们这代人之后，伊诺那代人开始得到更多的奖金，因为我们为自行车运动做了很多贡献，举办了很多比赛，让这项运动对赞助商非常有吸引力。”

“在我们的时代，我们是带着业余爱好者之心的专业车手，现在他们是带着专业人士之心的职业车手。但是我认为这是可以的——自行车比赛是世界上最艰苦的运动，所以为什么车手不能挣到和足球运动员一样多的钱呢？但是你做是因为你喜欢这项运动。我认为，如果你只是为了钱去做运动，你不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运动员。”然而，在过去，金钱显然一直沉重地压在莫克斯的心头，只不过他想的不一定是他自己。

像莫克斯这样的团队领导者会把赢来的钱分给他们的队友，以此来奖励他们在大赛中提供的帮助。在法国布卢瓦场地赛场上进行的一场速度极快的比赛，不仅牺牲了他的职业生涯，而且使他的生命付出了代价。

“我1969年在布卢瓦的那次摔车是最糟糕的。我在医院醒来，他们在检查我的头。我说‘啊!我很疼，我的骨头断了。因为脑震荡，我在床上躺了六个星期。但我告诉你，如果我摔到了臀部，可能会好一些，这样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，我也可以重新开始骑车。”

他承认这是一次痛苦的经历，“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是在1975年完成了环法。我在17赛段中摔断了我的颧骨，但我坚持了下来，因为我想把挣来的钱给我的队友。之后的一个星期，我不能参加比赛了，我为我的队友感到很难过。尽管如此，我应该在1976年退役，以更有活力的状态复出。如果我一生中有一个遗憾，那就是这件事。”

时至今日，莫克斯仍然参与自行车运动。“我是Etixx – Quick-Step车队的董事会成员，也是环卡塔尔和环阿曼的顾问。我还参与了慈善活动，比如MS慈善机构，我已经做了15年了。6月份我还在意大利举办了活动，9月份将在奥地利举办另一场。我看了环法，感觉不错。弗鲁姆在比利牛斯山的表现十分精彩，但金塔纳一开始就不太好。在环法之前，他没有参加足够的比赛，这不是最好的开始方式。你不可能像参加比赛那样训练。最后他好了一些，但已经太迟了。”

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在许多记述和古老的黑白照片中，莫克斯被描绘成一个冷漠、有些焦虑的人，但他有一种机械的精神，这种精神帮助他击败了他的竞争对手。然而，在现实生活中，他却与众不同——他是一个爱交际的绅士，有着讨人喜欢的淘气一面。

记者临走前想起了件事，问他是否可以帮忙签个名。“没问题，”莫克斯回答道，并苦笑了一下。“但是你知道我要签多少次名吗？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参加很多比赛的原因。太多的采访，太多的人，太多的签名。那是留给年轻人的，不是给我的。”

编辑：夏春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