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膜拜”单车：时尚女青年在民国

“（自行车）涂着朱红、乳白、淡黄，或翠绿的彩色，明晃晃的钢丝车轮，疾驰在柏油路上，像一阵轻风似的悄然擦过，怎不令苦了两腿，跋涉于途的路人羡慕呢？假使是一双穿的像花蝴蝶般的青年男女，并肩驾车而过，更叫人不禁兴妒忌之意。”

这样的描述像不像在形容现在遍布街头的共享单车？其实，这段文字来自于 1942年4月25日的《申报》。那时，路上的自行车也被涂成各式各样的颜色，象征着正在崛起的城市自由人。

自行车，又名“单车”、“自行车”、“自转车”、“脚踏车”、“踏车”、“自由车”等，19世纪60年代由欧洲传入中国。被誉为“近代中国百科全书”的《申报》曾刊发《脚踏车将来必盛行说》一文，称自行车“不劳膏秣，不损赀财，而又能捷若风霆，卷舒甚便”，预言“他日者，(脚踏车)行之既久，人人可以驾驶，非特为军政之要需，即行旅往来亦无有便于此者”。

自行车进入近代中国的公共空间是“欧风美雨驰而东”的产物。恰逢其时，近代中国的女性也更多地从私人空间走向公共空间。当都市女性遇到自行车，无疑引领了一场时尚潮流，真可谓赚足了眼球。

名媛、女明星与自行车

谁是第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国女子？

美国学者Emily Hahn认为是宋霭龄。在宋霭龄十岁生日(1899年)那天，父亲宋耀如送给她一辆脚踏车。

“她（宋霭龄）是当时中国所有女孩当中第一个拥有脚踏车的。她经常与父亲骑车出游，且不听劝告，骑车作弄环绕街上的警察而不肯罢休。”——《宋美龄传》

再比如，京剧名伶言慧珠。她十余岁的时候(20世纪30年代)，从上海来到北平，平日里总爱一身西装打扮，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风驰电掣地往来穿梭，将上海滩的摩登风气也带到了古都。

言慧珠

20世纪三四十年代，凭借电影《马路天使》红遍中国的周璇也爱上了骑自行车。据当时的八卦杂志《大众影讯》介绍：

“许多电影红星，像陈云裳，顾兰君等，都以脚踏车代步了！周璇觉得学会后，比较便利得多，于是便在升平街上练习起来，但初学的人是很容易倾倒的，一天她练习骑脚踏车的时候，刚刚有些会，一不小心，便跌了下来，不幸一只脚胫跌伤了！不过伤势不重，现在已可恢复行动了！她表示并不因此而不敢再学脚踏车，反之，她会增加勇气，再接再厉的干一下子。务使学会后方休。”

周璇

名媛与女明星都是走在时尚前沿的群体，她们的选择自然会吸引更多的女性追逐仿效。

女学生群体与自行车

近代中国人曾被列强轻蔑地称为“东亚病夫”，在国人寻求自强的过程中，体魄的强健也是一个重要内容。改良家们极力宣传女性“国民之母”的身份，对女性身体素质的提高也较为关注。

女学堂里，体育被视为必修课，学习自行车便是课上的一项内容。

譬如，1906年5月19日，上海西门外务本女塾及幼稚园举行运动会，其中就有“自由车”比赛。1936年秋，上海自行车会的女学生们趁着宜人秋色相约骑自行车出游，从赫德路出发，吸引了不少记者。

据《赏奇画报》报道，就连广东乡下的女学堂也开设了学自行车的内容。

“每日课余，各教员带全体学生在园内，或则秋千，或则击球，或乘脚踏车，戏弄诸技，取其开拓性灵，而活动肢体。邻人聚观，无有哗者，办事得宜。”

一时间，该学堂被传为“女学昌明”的佳话。

近代以来，兴女学是妇女解放运动中的重要举措，也是开启女智、富国强民的应有之意。女学生群体较为容易接受新鲜事物，思想也较为开化，一直是新女性的重要代表。她们对自行车的喜爱，不仅诠释了运动新风尚，也赋予了这项运动更多的文明意涵。

妓女与自行车

“晚清时期自行车在上海人的眼里是一种奢侈品，那时候有谁拥有一辆自行车，是一件了不得的事。有老上海写文章说在张园里骑自行车玩，那是上海滩一大乐事。那个时候的青楼女子以自己能在照相馆里和自行车拍一张照片为荣。”——余之：《摩登上海》

自行车确实受到妓女们的追捧，不过她们却不仅仅满足于照相。

“自脚踏车风行沪地后，初惟一二矫健男子，取其便捷，互相乘坐，近则闺阁中人亦有酷喜乘此者，每当马路人迹畧稀之地，时有女郎三五，试车飞行，燕掠莺捎，钗飞髻貚，颇堪入画”。——“妇女亦乘脚踏车之敏捷”，《图画日报》

该报记者还戏填《踏莎行》一词，对此情景加以描述。

马路人稀，鸾铃韵细，轻车飞过名姝丽，临风乱摆柳腰支，管他吹得衣裙起。钗凤斜欹，鬓蝉不理，祇将扶手连凝睇，连钩频缩复频伸，娇嘘逗出如兰气。

不久后，记者又撰文“金谷香尘走细车”报道妓女骑自行车的场景。

自脚踏车盛行于沪，乘者取其非常迅捷，每喜购试。其始虽仅三五少年，既而曲院中人亦戏效之，于是皆以张家花园为练习地，每自三四钟起至薄暮止，时有笑移莲瓣轻转橡轮盘旋于如烟芳草间者诚绝妙，一副美人游戏图也。赞曰时见美人飞车，游戏频蹴，莲钩紧栓，藕臂掩映，花丛往来。草地慎莫跌，交横陈玉体。——“金谷香尘走细车”，《图画日报》

妓女群体较少受到传统礼教的束缚，相比众多养在深闺的女性，她们更多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，自然也成为追逐时尚的代表。

良家妇女与自行车

虽然原因不尽相同，但名媛、女明星、女学生、妓女等女性群体皆较多地进入了都市生活的公共空间，成为引领时尚、追逐时尚的弄潮儿，也成为报刊媒体争相报道的宠儿。

其实，还有许多碍于礼教、深处重门之内的所谓良家妇女们，也不乏自行车的爱好者。

香槟佳酿醉流霞，闲向天街蹋日华。夜静人稀归去也，倩郎扶上自由车。——包天笑：《竹枝词》

当晚霞流空，夜阑人静之时，心心念念想学骑车的女子才能让自己的郎君陪同着骑上自行车。对此，作家曹聚仁在《上海春秋》中曾撰文说明：“那时的小姐们，怕羞。白天不敢学车，晚上才让自己爱人扶着车子走，因此，余翁(包天笑笔名之一)的《竹枝词》就这么写，盖纪实也。”这些夫人小姐们迂回婉转着都想学骑自行车，可见对自行车是真爱咯！

到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，女性骑自行车已经成为都市生活中极为常见的情形了。在女性走向近代化的历史潮流中，自行车无疑也拓展了她们的活动空间、提供给她们新的运动方式，或许，还让她们更加自信与美丽了。

春天已经来了，骑上摩拜单车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郊游吧！

编辑：哈比罗